開學之前幾天,每個人就得帶著自己的密碼,到史班勒館地下室去打開個人信箱,找到這學期的案例和課本。
等我把一百多個案例拖回宿舍,依照課表組合時,注意到最底下多出了一本筆記本,那是我們的諮商主任所寫的,書名叫做:《脫困:死巷如何成為新的道路》(Getting Unstuck: How Dead Ends Become New Paths),是本諮商書,鼓勵人在極度壓力之下不要太沮喪,也不要太負面。
這讓我覺得既好玩又恐怖,什麼樣的學校,或者說,接下來幾個禮拜學校會對我們做些什麼,以致得預防萬一我們用得上這本書?
我把書擺到書架上,內心深處則祈願自己永遠都不會真正用到。
此外,我在開學前幾夜,和其他台灣同學相約有個小聚會中。
既然我們有個資料庫中詳列九百個人來自哪個國家、有什麼工作經驗和基本背景,因此各國學生大部分都會趁著還沒開學,利用前幾天來找自己的同胞。
舉例來說,要是我根據台灣來找同學,每個把台灣列為母國的申請人名就會跳出來,還包括聯絡資訊。
我們約在John Harvard’s(約翰•哈佛的酒館)喝啤酒。
Cathy和Hyde已經到了,Gina、Paul和Wayne則都是那晚才第一次見面的朋友。
Gina大我四歲,稍後她更發現,儘管我年紀比每個人都小,說不定還是所有亞洲學生中最年輕的,但是我居然比她弟弟還小,這實在是大大出乎她意料,於是在哈佛商學院就學期間,她順理成章的成了我「老姊」。
Gina家從事台灣和中國的腳踏車設備工業,擁有龐大的家族企業。
她小時候先在台北讀國際學校,然後到加拿大念高中,再去日本慶應大學就學,因此英語和日語都相當流利。
大學畢業後,她先留在日本的花旗銀行上班,之後被叫回去經營家族設在中國的工廠。
她的個性獨立,充滿自信,對汽車和摩托車業都相當有興趣。
Wayne在台中的美國學校一路念到高中,然後去上了加州的寄宿學校。
耶魯大學畢業的他大一時曾休學一年回台灣,結果被發掘成為電視明星,與吳宗憲及陳柏霖一起在主流電視節目中表演。
耶魯畢業之後,他做了幾年管理顧問。
Paul則在台灣土生土長,直到十幾歲時才與家人移民美國,並進入加州柏克萊大學就讀,他也非常喜愛汽車業,進哈佛商學院之前,他在福特車廠上班,畢業後自然而然的往汽車業找工作。
個性外向的他交起朋友來,幾乎涵蓋所有類型,在所有的社交場合中,幾乎都可以看到他在派對中跟每個人自我介紹。
我是在學校正式開學前的一天認識了Anuroop,當時院長在可供一千人聽講的博登禮堂裡發表歡迎新生入學的演說。
所有的必修生(RC)都很緊張、憂心忡忡,焦慮自己會成為輸家,在哈佛交不到朋友,所以都馬上開始自我介紹,並和坐在附近的人用力握手。
Anuroop就坐在我隔壁,他的家族在印度,可是他的大學生涯和最近的工作地點都在新加坡,並且已經把新加坡當成了第二故鄉。
Anuroop只比我大一歲多,是新加坡麥肯錫的顧問、已婚。
後來我也認識了他的妻子,也經常一起參加哈佛商學院的社交活動,她仍留在新加坡的寶僑集團(P&G)上班。
我們相處融洽,但令我震驚的,是他接下來就開始問起我台灣的政治,甚至深入討論到國民黨和民進黨黨主席對於台灣有著什麼樣的計畫。
就大部分在哈佛商學院碰到的人而言,你總是會想以後不曉得還會不會再碰上面,或是不曉得有沒有機會真正認識這個人,因為最可能發生的情況,是下次在走廊上碰到時,你甚至連他們是誰都想不起來,因為學生人數實在太多了。
但就在隔天,我看到他跟我分在同一班,在同一間教室,再加上他也住宿,於是接下來兩年我們成了親近的朋友。
聽完了院長的演講,我走過貝克草坪,和指定好的六人學習小組的其他五名成員碰面,真正的哈佛商學院經驗就從此時正式展開。
學校要我們組成學習小組的著眼點,就在於嘗試把類型互補的學生放進每個小組,而每個成員又來自不同的班別,那麼我們在上課前一晚一起研究案例,或是早上討論解決辦法時,才會有不同的看法,並且互通有無、截長補短。
Katie既擁有顧問的背景,又選讀了甘乃迪政治學院的雙修學位,所以會比我們晚一年畢業;
來自勤業眾信(Deloitte)的John也是顧問,他是個出櫃的同志,在團體中慣常我行我素,但他突然冒出的評論往往最好玩;
身材高挑的Mike來自芝加哥,個性非常友善,之前任職於青箭口香糖;
而Tyson是美國海軍核子潛艇的工程師,我們馬上就聊起軍中經驗。
後一位是Anila,她是印度裔加拿大人,之前在高盛擔任投資銀行員。
看得出來我們六個人的背景天差地別,而這一切都是學校的設計。
比如,我大部分的Excel都是向Anila學來的,因為她將負責處理財務方面的撰述,以一個之前在財務部門上班的人來說,她的Excel和財務模擬技巧委實驚人。
每晚她都會把她做的案例分析用電子郵件寄給我們五個人,讓我們自己仔細看過她的筆記和數字,慢慢搞清楚。
前幾個月事情一團亂,每個人都只能拚命適應及趕上哈佛商學院的步調時,小組工作讓每個人的生活都變得輕鬆一些。
我現在可以斬釘截鐵的告訴你,要是沒有Anila每晚的財務報告,我對財務課將會一籌莫展。
它們對我真的就是那麼重要。
那天下午就是那樣度過的:院長演講過後,我們和小組成員第一次碰面,接下來的時間,先是自我介紹,接著就投入許多架構小組的練習,目的在熟悉彼此,最終能善加運用彼此的力量,那天的碰面在下午六點告一段落。
還不錯,那晚我們懷抱著這樣的共識,揮手道別,覺得哈佛商學院並沒有如我們想像的一半糟。
不過,雲霄飛車之旅才正要展開。
|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