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轉過身,看見留了一頭棕色捲髮的朋友貝絲.安,她是我的小學同學。
「是啊,有一點。感覺很奇怪。」
我回答。
「嗯,我知道。感覺好像昨天我們還在課間休息時玩足球和『培根與蛋』的遊戲。」
她笑著說,好像回憶起往事。
「培根與蛋」是我們每天課間休息時都會玩的一種遊戲。
兩個人分別坐在不同的鞦韆上,將他們的腳和手緊緊地綁在一起,然後其他人從各個方向推擠這兩個人,想盡辦法將他們分開。
但是不管其他人怎麼努力,貝絲.安和我從來都沒有被分開。
有個人伸出手輕輕推我向前。
我該往前走了。
當我繞過轉角時,看到眼前有數千人,我所聽到的是「威風凜凜」這首歌。
這首歌我以前就聽過很多次,但是它現在具有特別的意義。
它彷彿接管了我的整個身軀,而我的心似乎也隨著音符在跳動。
當我明白這是我最後一次跟同學們走在一起時,我的眼眶盈滿了淚水。
我穿過鮮花拱門,繞過通道回到我的座位。
當我坐下時,我做了一個深呼吸,然後仔細看看四周所有的一切——人們在歡呼和揮手,我的心臟依舊隨著歌曲的音符在跳動,以前小學的朋友戴著帽子穿著長袍,還有寫著「夢想的開始」的大橫幅。
此刻我明白,該是實踐計畫多年的夢想的時候了。
此刻,我應該要長大了,我應該要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。
另一方面,這也代表將過去的一切都拋在後面。
畢業典禮很漫長,而且天氣很熱——非常悶熱。
汗水和淚水浸濕了我的畢業禮服,我覺得很癢。
當同學的名字被喊到時,我就大聲歡呼,結果把嗓子都喊啞了,還因為幾位老師的致詞而笑到嘴巴酸痛。
經過了四年,他們仍然沒有辦法正確叫出學生的名字。
領到畢業證書那一刻,我露出璀璨的微笑,看到爸爸和媽媽露出驕傲的眼神。
我步出體育館,尋找這幾年來影響我深遠的人——我的父母、家人、老師,還有小學最要好的朋友。
他們讓我的生命活得有意義,他們總是在我的身邊。
這些年來我們選擇自己的方式過日子,各自成長。
但是貝絲.安說得對,彷彿昨天我們還在校園玩耍,夢想高中生活趕快到來;
然而,那樣的日子好像已經永遠逝去了。
我記得有一次,貝絲.安和我一起坐在學校大門的台階上,我們剛結束跳房子遊戲,拿著小石子丟向停車場。
「我迫不及待想上高中。」我一邊說一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。
那天太陽好大,陽光照射到我的腳指頭。
我穿了一雙新買的、很流行的粉紅色果凍鞋,那是我跟媽媽要求了好幾個星期,她才買給我的。
「我也是。等我們拿到汽車駕照,我們可以開車到彼此的家裡、開車去看電影,或是隨時去游泳。」貝絲.安漫談著。
「我知道,我希望那一天趕快到來。我們可以一起到任何地方……我們要永遠在一起。」我向她保證。
「最要好的朋友,永遠!」貝絲.安說。
「嗯,永遠都是最要好的朋友。」我點頭。
我們坐在台階上一起規畫未來——要去的地方、要做的事情、要結婚的對象。我們計畫同時結婚,而且彼此的對象是像我們這樣的好朋友。
我們也計畫教我們的小孩玩「培根與蛋」的遊戲,並且告訴他們不被分開的訣竅。
在走出體育館的途中,我想著我們小學時計畫的事情,儘管沒有一件事真的實現,但是我知道,在我心裡的某個角落,我仍然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,即使已經分開好幾年。
我跟著長長的排隊人潮進入自助餐館,去跟家人和朋友會合。
許多人跟我擁抱,而且拍了好多照片。
我被四面八方的人推擠著,但是心裡依舊想著貝絲.安。
我們曾經計畫那麼多事情,而且許下很多承諾,但現在是時候該說再見了。
我穿越人群試圖尋找貝絲.安,但是我找了十分鐘還是沒看到她。
就在我打算放棄時,我在轉角處看到她了,她被一群人圍著。
我走過去把她帶到一邊。
「貝絲……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,但是我覺得我應該過來跟妳說再見。」
當我說「再見」時,她把我拉過去,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,低聲對我說:「謝謝妳給了我許多回憶。
我愛妳。我會想念妳的……」她看著我被淚水打濕的眼睛,緊緊地握著我的手,我感覺有些疼痛。
「我也永遠不會忘記妳。」
我們抱著彼此過好一會兒,但是感覺好像過了好幾個小時。
當我們放開彼此的時候,兩人的眼眶都盈滿了淚水。
「我永遠不會忘記妳……」我重複她的話,慢慢將我的手從她的手中鬆開。
最後我轉過身離開那裡。
那天晚上我獨自一人走出高中學校的大門,腦袋想著千百件事情。
走出校門那一刻,我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經邁入另一個階段——沒有最要好的小學同學相伴,但是我會認識新的朋友,希望他們也可以像貝絲.安那樣緊緊握著我的手,跟我玩「培根與蛋」的遊戲。
——貝絲.笛塞爾柏格